一场由问题电芯引发的充电宝安全风暴持续发酵,多家知名企业卷入漩涡中心。
处于风口浪尖的罗马仕在7月3日深夜紧急发声,称“没有倒闭,感谢关心”,承诺解决用户及合作伙伴问题。然而,其官方旗舰店全线充电宝产品下架、退款受阻、高层变更、员工焦虑等迹象,无不显示这家老牌企业正经历严峻考验。
另一边,同样宣布召回充电宝的安克创新对第一财经表示,截至7月初已经有 20 多万用户提交了召回申请,占召回总量的30%以上,峰值时一天有四五万申请提交。相比罗马仕,安克创新的处境相对稳健,此前公司提到召回损失对利润影响有限,移动电源品类占整体营收的10%左右。
处于风暴中心的是电芯供应商安普瑞斯,有内部员工向第一财经记者证实“工厂放假”的消息。受网上各种传言的影响,安普瑞斯如今也停止了招聘工作。就安普瑞斯的最新情况,7月3日第一财经致电无锡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相关工作人员回复记者称“还在调查中”,对于工厂是否放假等情况他表示“不太清楚”。
风波中的罗马仕和安克
在此次召回事件中,罗马仕是受到影响最大的充电宝企业。
此前,罗马仕被曝内部已陆续通知员工全面停工停产,正式公告还没出,员工工资只发到6月份。在社交平台上,有罗马仕员工反应此前已签离职赔偿协议,现在担心自己是否能拿到赔偿金。
近日,还有不少消费者反映,在罗马仕淘宝官方店铺申请充电宝退款时,因卖家账户余额不足,暂时无法退货退款。淘宝客服回复正在催缴保证金,尚不确定商家何时能解决资金问题。第一财经尝试联系罗马仕公司,截至发稿暂未得到回复。
记者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全国认证认可信息公共服务平台搜索发现,罗马仕几乎全线移动电源的3C认证证书近期陆续被暂停。目前在所有电商平台,罗马仕的官方旗舰店都已下架充电宝产品。
7月2日,罗马仕公司发生工商变更,雷社杏卸任法定代表人、董事、经理,由雷杏容接任,此次变更不足三个月。针对法定代表人变更等事宜,罗马仕方面曾回应媒体称,目前公司正在安排整改,先梳理内部,公司全部精力都聚焦产业链自检,为新品做准备。
受充电宝召回事件影响,罗马仕客服咨询量急剧上升。在社交平台上,有员工表示,6月19日开始,罗马仕全员紧急上岗充当客服,但还是忙不过来。但7月3日一早,大部分临时改编的员工客服账号都被强制下线了,对于后续处境员工表现出不安。
另一边,宣布大规模召回的安克创新整体也是较为焦虑和忙碌的状态,但处境相对稳健。
安克创新副总裁、充电及储能业务负责人熊康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补充了这次事件的一些背景。他提到,从去年底开始,内部就陆续发现一些产品出现热失控的情况,就尝试与供应商确认,当时没有得到正面答复说有材料变更,整个定位过程主要靠逆向排查,花了很多时间。
熊康提到,作为品牌方,绝大多数充电宝公司,包括过去的安克,并不具备拆解电芯分析材料的能力。此次事件后,安克也在强化自己的电芯实验室,完善监测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采访中熊康提到,这批有问题的电芯产量预估在2000-3000万片,内部测试发现1.0 版本和2.0版本都有风险。第一财经梳理发现,目前全球市场的充电宝召回量总计在200多万的量级,此前罗马仕宣布召回49万余件移动电源产品,安克创新宣布在国内召回71万余件,全球总计召回超过百万件。
有厂商曾公开提到使用的是安普瑞斯2.0版本的电芯,因此不会进行召回。按照千万级别的问题电芯来判断,有问题的比例不止市场上已召回的数字。
不过,流入市场的电芯并不都是问题电芯,而是有概率出现风险。安可创新和罗马仕的召回公告中都提到,极少数产品在极端情况或长期循环使用后会引发过热甚至燃烧。
风暴中心的安普瑞斯
处于风暴中心的是电芯供应商安普瑞斯,第一财经记者近日走访无锡工厂发现,安普瑞斯厂区附近居民区已经有各种传言流出,包括“召回赔钱”“关停一段时间”“即将倒闭”等。
一位安普瑞斯内部员工向记者证实了“工厂放假”的消息。该人员还称,受网上各种传言的影响,安普瑞斯如今也停止了招聘工作,而且原本校招的Offer(聘用意向文件)也只能毁约。
针对安普瑞斯电芯问题的调查目前是否有初步进展和结论,第一财经致电无锡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相关工作人员回复记者称“还在调查中”,对于工厂是否放假等情况他表示“不太清楚”。 第一财经同步向无锡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去了采访函,询问调查进展与结果公布时间,截至发稿尚未获得回复。
安普瑞斯并非小公司,是消费类锂电池头部厂商。官方信息显示,安普瑞斯(无锡)在2024年9月获得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称号,今年1月获评江苏省企业技术中心,就在5月还获评江苏省先进级智能工厂。
从官方公开渠道了解到,安普瑞斯(无锡)2023年销售额是8.7亿元,2024年增长至10.3亿元,在2月的宣传视频里管理层提到“希望2025年销售额破15亿元”。
安普瑞斯(无锡)成立时是一家中外合资公司,美国安普瑞斯的子公司持股近55%,无锡产业发展集团持股约45%。但第一财经从美国公司官网了解到,国内公司已经从美国总部分拆独立,安普瑞斯(无锡)的英文名已从Amprius更改为Apex。据天眼查信息,目前安普瑞斯(无锡)的大股东安普瑞斯(香港)子公司已告解散。
天眼查App信息显示,安普瑞斯近70张3C认证资质证书均处于撤销或者暂停状态。6月21日,安普瑞斯ISO(质量管理体系认证、环境管理体系认证、职业健康安全管理认证)被暂停。知识产权信息显示,该公司的20余项电池相关专利处于被驳回状态。
这次的电芯问题指向隔膜材料。安克创新在此前的召回原因中提到,电芯存在未经批准的原材料变更,可能导致极少数产品在长期循环使用后隔膜绝缘失效。
此前有市场消息称,这次问题源于安普瑞斯将部分批次的电芯外包给江西某代工厂生产,外包工厂违规替换了电池阴极与阳极间隔膜的原材料。针对这一消息,安普瑞斯曾对外回应称“不要相信网络上的传言”。
在近日的媒体采访中熊康被问及外包代工问题时表示,内部绝对不允许电芯厂去找其他厂代工,在安克使用的电芯里,暂时没有发现有代工的问题,“当然我们也无法完全排除,只能说分析结果更多是材料变更,目前没有指向外包代工这一点”。
此次电芯波及的厂商较多,除了罗马仕与安可创新,第一财经观察到,2025年4月至6月,小米、倍思、绿联、品胜、飞毛腿、爱国者、飞利浦等多家知名充电宝品牌的部分3C认证被暂停,涉及多款移动电源产品,原因包括“工厂监督检查不通过、工厂检查有严重不符合项(如产品一致性存在问题等),或工厂检查不符合项报告没有在规定的期限内采取纠正措施,报检查组验证并有效”。
安克创新相关人士此前对第一财经表示,在召回的同时,就“已终止了与安普瑞斯的所有合作“,随后安克创新宣布更换供应商,与ATL(宁德新能源)展开战略合作。绿联、倍思方面曾回应称,在售充电宝均不再使用安普瑞斯电芯,已将电芯供应商转为力神、亿纬锂能等。
这一次充电宝暴露出的安全风险,或将影响充电宝企业的格局,在经历了企业内卷和价格战后,这一风波会倒逼充电宝行业良性发展,行业格局面临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