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机构迎来高压监管。

近日，财政部披露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又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被重罚。亚太（集团）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以下简称“亚太（集团）所”）被暂停经营业务12个月。这是近年来会计师事务所被罚暂停期限最长的案例。相关签字注册会计师亦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比如有2人被暂停执业12个月。

在业内人士看来，长达一年时间的业务暂停对亚太（集团）所而言无疑是重大打击。“劳燕分飞”已经上演，根据券商中国记者统计，亚太（集团）所已有逾七成合伙人在今年离开。

为压实中介机构责任，监管层今年采取“资格罚”雷霆手段，提高违法违规成本。今年已有5家会计师事务所被罚限制业务活动。上述成立时间已有40年且具有一定规模和影响力的亚太（集团）所，其惨痛教训对审计行业敲响警钟，审计机构应进一步提高执业质量、强化风险意识，切实履行资本市场“看门人”职责。

连续两年因城投业务挨罚

早在2023年6月至9月财政部组织检查组对亚太（集团）所进行执业质量检查，如今处罚落地。

根据财政部近日公布的罚单显示，经检查后，财政部发现亚太（集团）所存在五大问题，分别为“未识别被审计单位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审计工作底稿存在虚假记载”“审计调整依据不充分”“未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 “已知委托人的财务会计处理失当不予纠正”。

出问题的项目基本为城投领域的审计项目，涉及的城投平台有重庆市南川区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川城投”）、连江县国有资产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连江国投”）、济南文旅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彭泽县城市发展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山东晟鸿城市建设发展集团有限公司、金湖尧乡文化旅游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湖尧乡”）。

以南川城投2022年审计项目为例，可看出亚太（集团）所的执业质量不高。比如南川城投财务系统导出的财务报表中2022年亏损总额为5.82亿元，审计报告后附的财务报表却为盈利3.13亿元，反映出亚太（集团）所在对南川城投2022年度财务报表审计中，未识别相关重大错报。

又如，财政部调查发现，南川城投的财务会计人员在审计项目组亲函记录上的签名和其本人应财政部检查组要求现场提供的签名字迹明显不同，且其陈述并未陪同亚太（集团）所工作人员亲函，也未在亲函记录上签字，反映出亚太（集团）所审计工作底稿记录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存在虚假记载。

财政部最终表示，对亚太（集团）所给予警告，没收南川城投、金湖尧乡、连江国投3个2022年度财务报表审计项目违法所得80.8万元，并对南川城投2022年度财务报表审计项目处违法所得五倍罚款150万元，暂停经营业务12个月的行政处罚。

亚太（集团）所另有多达8个注册会计师也被处罚。其中南川城投审计项目的2名签字注册会计师被罚暂停执业12个月；金湖尧乡审计项目的2名签字注册会计师被罚暂停执业6个月；连江国投审计项目2名签字注册会计师被罚暂停执业3个月；济南文旅审计项目的2名签字注册会计师被予以警告。

事实上，在一年前（2023年7月）亚太（集团）所已经被财政部处罚暂停经营业务3个月。彼时该所同样因城投业务受罚。财政部发现其在临沂城市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审计项目中出现“期初余额检查程序执行不到位”“审计调增企业无形资产和营业外收入的依据不充分，发表的审计意见不恰当”问题；在莱芜市城市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审计项目中出现“未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职业判断错误”的情况。

部分合伙人已“另起炉灶”

在业内人士看来，财政部对一家成立有四十年时间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重罚，在行业中形成有力震慑。中介机构要想打造“百年老店”，其应提升内部治理、质量控制水平，推动业务行稳致远。

据悉，亚太（集团）所创建于1984年，总部位于北京，是国内首批获得证券、期货相关业务许可的会计师事务所，目前在全国有34家分所。公司官网称，2021年其综合实力在业内排名第17位。

从收入规模来看，2023年亚太（集团）所收入总额为6.58亿元，其中证券服务业务收入为3.96亿元，占比60%。进一步细分看，亚太（集团）所在“上市公司年报审计”“公司债”“挂牌公司年报审计”三大业务方面表现均衡，2023年收入规模分别为3803万元、3477万元、3174万元。

不过考虑到前述罚单的影响，业内预计其项目会面临快速流失。华东一名券商投行人士向记者分析，基本上核心骨干和一线员工已带着项目离开亚太（集团）所。

券商中国记者注意到，亚太（集团）所从业人员一度超过2000人，其中有600余人具有注册会计师执业资格。随着近年来行业竞争加剧，同时该所陆续受到来自财政部、地方证监局等罚单，亚太（集团）所规模持续“缩水”。根据其披露的2023年基本信息，2023年末亚太（集团）所有74名合伙人，352名注册会计师。

截至今年10月13日，根据记者查询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该所人员进一步大幅流失，合伙人已锐减至19人，注册会计师人数剩余142人。考虑到前述罚单影响，预计从业人员会持续流失。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北京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快速“跑马圈地”引人注目。于2021年获批执业的北京国府嘉盈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以下简称“国府嘉盈”）在今年接连在全国成立9家分所，另有3家分所也已在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上公示相关工商资料，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网站上尚未对此更新。根据记者查询发现，国府嘉盈16名合伙人中，至少有9人来自亚太（集团）所，大约从2023年起至今陆续转所。

另一家在今年快速设立6家分所的北京亚泰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也受到关注，其16名合伙人中也有多名人士此前来自亚太（集团）所。

审计行业新常态

亚太（集团）所面临的上述处罚是近年来受罚会计师事务所中程度较重的一例。记者注意到，今年以来，监管从严从快查办恶性违法违规案件，释放出强烈的“严监管”信号，已有多家会计师事务所面临“资格罚”。

5月13日，大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因上市公司金通灵造假案被罚没逾4000万，并被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6个月。

三个月后（8月16日）天职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因在奇信股份年报审计中未勤勉尽责和伪造、篡改、毁损审计工作底稿，被证监会罚没逾两千万，同时被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6个月。

9月13日，财政部、证监会分别发布对普华永道的行政处罚。因涉及恒大地产2018年审计项目的违法行为，财政部没收普华永道违法所得并处罚款共1.16亿元，同时对其警告、暂停经营业务6个月、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行政处罚；证监会则罚没3.25亿元。

因宏图高科造假案，证监会在9月底对苏亚金诚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罚没1950万元，暂停从事证券业务6个月。

曾有监管人士认为，中介机构对公司的异常情形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对发行人重大异常情形进一步核查，从而未能发现相关项目财务报表进度与实际不符的情况，导致审计失败、尽职调查失效，反映出相关中介机构履职存在严重缺位。

校对：杨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