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27年前的1993年，我时任沈阳市证券委办公室副主任兼市证监会常务副主任。我1993年4月21日的工作日记记载：“国泰闫光植副董事长到沈，22日晚、23日、24日在沈，市长、秘书长见。杨怀定报告，请市长、秘书长到主席台。回信告国泰。”这段日记说的是：（1）4月21日，国泰证券沈阳分公司康、张两位经理来到我的办公室，通报国泰总公司闫副董事长在沈三天，拟拜访市长、秘书长。（2）杨怀定到沈，在辽宁体育馆做股评报告，拟请市长、秘书长到主席台，市长、秘书长去否，回信告诉康、张（笔者注：现上市的国泰君安是国泰与君安证券公司在1999年合并组建成立）（图1）。  

（图1）  

我1993年4月25日星期日的工作日记里，有这样记述：“今休息，下午听杨怀定报告。晚与关主任去北京，26日晚飞机回沈”。这个记述唤起了我对当年的回忆：在1993年4月25日，星期日下午，在辽宁体育馆听杨怀定——杨百万的股评报告，当天晚与时任市证券委办公室主任、市证监会主任关维国乘火车去北京，第二天晚乘飞机返沈。  

当时，市委、市政府十分重视外地券商到沈经营。国泰、南方、华夏等大券商都已在沈阳设立分公司，下设若干营业部。我向市长汇报后，市长说：“见！”4月24日，闫到市政府拜访，沈阳市副市长张瑞昌、市政府副秘书长贾丕仁与闫会见，我作陪。会见时，闫邀请市长、秘书长在4月25日下午，到辽宁体育馆主席台，听杨怀定的股评报告。市长说：我与贾秘书长25日已安排活动，让王主任代表市政府参加吧。  

4月25日是星期日。我和市证券委办公室主任兼市证监会主任关维国已买了火车票，于25日晚9时乘火车去北京，到国务院证券委和中国证监会汇报工作。当时，沈阳证监会4月9日刚刚成立，工作十分繁忙。证券公司的监管当时还归属于市人民银行。但市长当场答应让我去，我必须要去。  

国泰证券确实有气魄，包了辽宁体育馆开股评报告会，并请了杨百万——这个当时震动全国、震惊世界的人物“中国股神”来讲股评！辽宁体育馆建成于1976年，设有10500个座席，沈阳人称“大馆”，是个可容纳万人的室内体育馆（图2）。省市重大的大型会议都在那里开。总书记胡耀邦到沈视察，就在“大馆”给省市领导干部作报告。4月25日是星期天。因离家只一站多地，我步行去辽宁体育馆。进了体育馆，已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要知道，1993年的中国，关心理财、关心股市的人谁不知道杨百万！谁不知道上海的杨百万辞职下海炒债炒股炒成了百万富翁！我上了主席台，闫董事长介绍我和杨百万握手，寒暄几句。市人民银行副行长赵宝林、金融管理处处长崔润江、副处长杨春燕也在主席台上。  

（图2）  

股评开始，杨百万慷慨激昂地演讲，让场内气氛如同疯狂，股民们一阵阵欢呼鼓掌，气氛十分活跃，超过明星演唱会。当时我虽研究股份制、主抓股份制已近10年，可是我们做的主要工作是贯彻落实党和国家关于股份制的政策、法规，组织企业改制成股份制企业、发行股票、上市、向国家申报发行股票额度等等，根本不懂怎样炒股。虽然我市金杯公司和华晨控股两只股票已分别于1992年7月和10月在上海、纽约上市，我也赴上海参加了金杯的上市仪式，看到当天金杯炒到17.7元的惊人场面，也看到许多股民为此发了财，但对炒股仍是一头雾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何况市委、市政府三令五申，不许党政机关干部、特别是从事股份制工作人员买卖股票，证监会更是严格规定本人、配偶、子女都不许买卖股票。所以对买卖股票从不研究，从不介入，也不敢介入。杨百万的股评，获得全场股民的阵阵鼓掌欢呼，可是我却感到什么也没听懂。加上当晚关主任和我要去北京汇报，我坐在主席台上，桌上摆着日记本，一直写着什么，好象在记录杨百万的报告，实际上我想的、写的是第二天到北京后，向国务院证券委副主任兼中国证监会主席刘鸿儒、中国证监会副主席傅丰祥、秘书长朱利的汇报材料。杨百万演讲结束，全场起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那架势，国家领导人作完报告也就如此吧。我当然也跟着站起来鼓掌，实际什么也没听懂。  

我向闫董告别，闫董不让走，说会后已安排晚餐。我说晚九时乘火车去北京，闫董说吃完饭我送你上车站。杨百万这么有名气的人到沈阳，市里总得有个领导尽尽地主之谊，陪陪吧。盛情难却，我们在一起进了晚餐。餐前，杨百万给了我一张名片。餐桌上，他们谈股论经，我也插不上话。我只记得敬酒时，我祝他从杨百万成杨千万、杨亿万。散席时，康经理告诉我，杨百万身家已二千万。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1994年，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工资改革时，我被定为事业单位二级职员时，工资加职务津贴每月总共才800元，这已比市里局级干部都高一大块，可这一年也挣不到1万元。二千万，我得挣二千年才能挣到！  

我与杨百万只有这一面之交。但与他的这次见面，却给我心灵以极大的震动。此前，我曾与许多达官贵人交往，有些曾同桌就餐，但从没有听说谁有这么多钱。他是我在当年能在一桌吃饭的人中，最有钱的大富翁。他能成为杨百万，我为什么不能成为王百万？他能作到的我为什么作不到？这是杨百万给我的最大启迪！但这只是一闪念。当时备受重用、官运亨通的我，“王百万”只能是个幻想！  

总部设在上海的国泰证券，请了上海的名人，当然也是全国、全世界的名人杨百万到沈举行了这么盛大、空前的股票报告会，在沈阳的影响极大。沈阳的股民，纷纷到国泰开户。国泰沈阳分公司从太原街的二层小楼，搬到热闹路新建的七层大楼。在沈阳市下设五个营业部。沈阳市证券委办公室副主任高东在1994年，就下海到国泰沈阳分公司当了副总经理。证券委仅有的两名工作人员之一聂晶到国泰当了部门头头。在我市当时的26家证券公司中，国泰规模比南方、华夏等的沈阳分公司大得多！首屈一指！  

1993年报告会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杨百万。我关注着杨百万的踪迹，学习他的投资理念和方法。2000年10月，我看到了他在北京大学为研究生和MBA讲授证券市场理念和实务；在中央电视台财经节目里看到杨百万的工作室及他开发出的一套技术分析软件，并成立了自己的软件公司；看到他开办学员培训班和写作出版的《股市赢家》等书籍；看到他慷慨激昂地讲股市、讲股评，讲操作，讲“不当多头、不当空头、当滑头”；看到他的头上长出了白发。我在2002年9月我开了个人股票账户，进入股市后，我更是时时刻刻地关注心目中的“中国股神”。  

2014年4月16日，上海证券报《财富故事》版，发表《牛散鼻祖幸存记》的整版文章，杨百万的彩照列在其他人之上。文中说：“上海滩第一代炒股大户中，目前依然活跃的，仅有李志林、大老李、杨百万、应建中等。大部分的早期牛散，各领风骚三、五年，最终都从市场消失了”。“曾经声名显赫的‘三只领头羊’，指的是三个姓杨的大户，现在只剩下杨百万一个人撑场子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坐拥3000万元的杨卫国，在赔光所有钱后，精神失常，落魄街头”。文章说：“杨怀定，作了20年‘草根股神’，你要问他有多少资金，他准保回答你：不是叫我杨百万吗？那就算一百万好了”。  

我给杨百万算了一笔账，如果1993年他有二千万，按这23年20%收益计算，他现在应拥有13亿！如按年50%收益计算，应有458亿！即使按10%收益计算，也应有1.8亿！究竟有多少，我无从查考。  

我祝他好运！祝他千万、亿万、十亿、百亿……赶超巴菲特，让中国的“草根股神”赶超世界股神！为中国股民大长志气！  

2020年12月4日 

作者简介：王世良，1942年8月8日出生。1984年调入沈阳市体制改革委员会，先后任副处级秘书、市特厂试验办公室专职副主任、理论宣传处副处长、企业体制处处长兼市股份制试点办公室副主任。1993年2月任市证券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1993年4月，任沈阳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常务副主任，9月主持证监会工作。曾参与、组织、介入了沈阳市八、九十年代的重大改革，如曾世界闻名的沈阳市股份制、破产、租赁三大改革试验，金杯国内发行股票并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和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