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停发与张謇精神回归

——对我国资本市场近来发生的几件事的一点看法

近段时间以来，在我们的政治经济生活中发生了几件与资本市场或商界领袖有关的大事，按照时间发生的先后顺序，在此可以做一下简单的排列。

一是10月23日，辽宁省华晨集团发布公告，公告显示：华晨集团本应于10月21日16：00前将“17华汽05”的本金10亿元、利息5300万元以及相应手续费转至指定银行账户，但截至2020年10月22日17：00，尚未完成转款。其中，“17华汽05”是华晨集团于2017年10月发行的普通企业债，当前余额10亿元，票息5.3%，期限为3年，应于2020年10月23日到期兑付。这意味着，该企业集团未能按期兑付规模10亿元的私募债券，已经发生实质性违约。

二是11月3日，中国上海证券交易所发布正式公告：暂缓蚂蚁集团上市。在此之前的10月26日，蚂蚁集团确定并公布发行价：A股发行价为每股68.8元，香港H股发行价为每股80.00港元，这意味着蚂蚁集团的总市值将达到2.1万亿元。紧接着，10月29日，蚂蚁集团在A股开始申购，认购金额超19.05万亿元，这个金额几乎相当于中国2019年全年GDP总量的五分之一，创下了A股认购历史新纪录。然而就在蚂蚁即将变身为大象的最后一刻，11月2日，中国人民银行、中国银保监会、中国证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突然对蚂蚁集团实际控制人马云、董事长井贤栋、总裁胡晓明进行监管约谈，并最终导致蚂蚁集团上师之路戛然而止。

三是11月10日，河南永城煤电控股集团发布正式公告，公告称，公司发行的10亿元270天期超短融“20永煤SCP003”本应于2020年11月10日兑付本息，但公司未能按期筹措足额兑付资金，不能按期足额偿付本息，已构成实质性违约。

四是11月12日下午，正在江苏省考察调研的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南通博物苑，参观张謇生平事迹陈列展览，了解张謇兴办实业救国、发展教育、从事社会公益事业情况，期间，总书记对张謇做出了高度的评价。习近平指出，张謇在兴办实业的同时，积极兴办教育和社会公益事业，造福乡梓，帮助群众，影响深远，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先贤和楷模。总书记进一步认为，张謇的事迹很有教育意义，我们应该把这里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让更多人特别是广大青少年受到教育，坚定“四个自信”。

以上这几个事件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之间的联系，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像与我们每个人自身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从商业经济角度讲，或者说从诚信经济、诚信经营、诚信立企、诚信立国角度讲，这些事件却是与每个人、每个企业、每个行业、每个地域甚至与整个国家都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首先说一说辽宁华晨集团和河南永煤化工集团企业债违约的事情。了解情况的人或者说圈内的人都应该很清楚，我们国家企业发行债券，一般分为公司债和企业债两种。公司债券因为发行门槛低、额度小、影响面相对较窄，我们暂且不去说它。我们这里重点要说是企业债，因为华晨集团也好，永煤化工集团也好，发行的债券都是企业债。

我们知道，企业债券在发行过程中有着很高的门槛以及十分严苛的条件。按照我们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规定，企业债券的发行主体为中央政府部门所处机构、国有独资企业或国有控股企业。企业债券在发行过程中必须由银行或企业集团提供担保，而且发债数额不能低于10亿元人民币。另一方面，企业债券发行必须要得到国家发改委甚至国务院直接审批才行。

从以上企业债券的发行主体、发行额度以及审批机关的层次上来看，企业债券应该当之无愧地属于债券市场中的佼佼者，因为它有着体制方面的权威性，额度方面的广泛性，发行主体方面的可信性，归结到一条，企业债券应该在偿还机制方面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也就是说，购买企业债券风险很小，只要买到手，就坐等收益好了，谁会去拿国家的信誉或者省政府、市政府的信誉去冒险呢？

而问题恰恰就出在了这上面。辽宁华晨集团企业债券违约事件一出，市场上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感觉债券市场好像“狼”要来了一样，紧接着，永煤化工集团又出现企业债券违约事件，市场上顿时像是炸开了锅，明显感觉债券市场中“狼”真的要来了。所以有人说，永煤化工集团企业债券违约事件的发生，无疑是我国企业债券市场上丢下的一枚重磅炸弹，其影响力、冲击波不知会演变到什么程度。还有人担心，此次事件的发生会不会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连串的企业债券违约事件都要相继发生了？与此同时，也有人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接连发生的企业债券违约事件说明了什么？是一个地方政府的不作为？还是一个地方国有企业的不诚信？抑或是一个地区营商环境的逐步恶劣？这有待观察，也有待有关专家学者们特别是那些活跃在债券一线市场的发行者、保荐者、投资者们的鉴定。据了解，永煤集团企业债券违约事件发生以后，其负面影响已经显现，一是据称全国范围内已经有50多家企业债券被迫中止发行，二是中诚信国际等专业信用评估机构已经宣布将该企业集团的主体信用评级由AAA下调降至BB，并列入可能降级的观察名单。另外，中诚信国际还将“18永煤MTN001”、“20永煤MTN006”等共8只一般中期票据的信用等级由AAA调降至BB，将“19永煤CP003”的信用等级由A-1调降至C，将“20永煤CP001”的信用等级由A-1调降至B，并且全部列入可能降级的观察名单。另据了解，中央高层已经对此类事件予以关注，有关监管部门也已经作出反应，比如为永煤集团企业债券发行承担保荐承销任务的海通证券等金融中介机构已经被立案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

再说一说蚂蚁集团暂停上市的事件。现如今，在互联网信息时代，好像谁不知道马云，或者不知道阿里巴巴、蚂蚁集团、支付宝等，好像谁就不是社会中的一员一样，特别是在许多年轻人当中，支付宝、淘宝、网上购物等已经成为了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还有不少年轻人将马云戏称为“爸爸”，反正在他们看来，马云有的是钱，能够成为马云的“儿子”或者“姑娘”什么的，应该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的确，互联网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很多的方便，就拿网上购物来说，减少了中间环节，降低了购物成本，尤其是利用支付宝以后，减少了现金交易的麻烦，提高了办事效率。但是，互联网在给我们带来方便实惠的同时，也可能存在着巨大的隐患。就拿这次蚂蚁集团上市一事来说，就很有可能蕴含着巨大的金融风险甚至政治风险，不仅仅是对于我们每一个个人来说，从整个金融系统或整个国家体系来说也是这样。

从相关资料中可以看出，蚂蚁集团所运行的互联网金融有着十分复杂的运行程序以及十分诡秘的操作手段，马云等一帮商界大佬们已经在其中将金融的杠杆放大作用应用得淋漓尽致，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要说应用了，我们一般人听起来都会觉得像是在听天书，如坠云雾之中。古希腊著名物理学家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会撬动整个地球。而马云他们肯定会说：给我一些钱，我就会撬动中国的整个金融体系，或者说，给我们一次融资机会，我们就会掏空所有中小企业或每个人兜里的钱。这次中央四部门在蚂蚁集团即将上市前的关键时刻紧急约谈公司相关高层，紧接着又叫停上市进程，其中的缘由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会与这家公司上市之后可能会产生的市场风险有关，这是毫无疑问的。在这里我们不妨可以做一个假设，假如蚂蚁集团顺利上市了，这么大的体量，这么美妙的炒作题材，这么好的上市时机，这么大的影响面，等等等等，这么众多的“这么”，不知会吸引多少人跟风，也不知会吸引多少机构热捧，一旦出现风吹草动，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多少机构、多少资金跟着倒霉。可怕，可怕，可怕，简直是太可怕了。

最后说一说张謇的事儿。从有关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张謇乃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先驱，他不仅在商业帝国中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而且在实业救国、创办教育、奉献社会等很多方面都作出了表率作用。资料上说，张謇一生都在实践其“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梦想，他创造财富奉献社会，却一生勤俭所遗无多，在中国早期现代化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可以说，艰苦奋斗、心系家国一直都是以张謇为代表的老一辈民营企业家和民族工业者所一直固守的理想和信念。

张謇一生创办了几百所学校,成为中国新式高等教育、新式职业教育、新式师范学校、新式农民初等教育的拓荒者。张謇逝世以后,胡适曾这样评价他“在近代中国史上是一个很伟大的失败的英雄……他独力开辟了无数新路,做了30年的开路先锋,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国。终于因为他开辟的路子太多,担负的事业过于伟大,他不能不抱着许多未完的志愿而死。”但就张謇开辟的路子、担负的事业而言,他并没有失败。作为一位伟大的先行者,一位伟大的开拓者,一位伟大的实践者,他是一位真正的成功者。

张謇之所以会成为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的楷模，完全是因为他的诚信经营与企业社会责任所致。习近平总书记在外出考察期间之所以会专门到张謇纪念馆参观考察，可能与这些方面有很大关系。事实上，总书记在多种场合下都提到了民营企业及民营企业家社会责任问题，他在强调“民营经济的历史贡献不可磨灭，民营经济的地位作用不容置疑”的基础之上，多次勉励新一代民营企业家要继承和发扬老一辈人艰苦奋斗、敢闯敢干、聚焦实业、做精主业的精神，更要“致富思源，义利兼顾，自觉履行社会责任”。从习总书记的讲话中，我们可以领略到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民营企业也好，国有企业也好，诚信经营必然是企业永恒的主题，同时在诚信经营并获得利润的同时，企业或企业家也要用于承担好相应的社会责任。这两个方面恐怕是每一个企业或每一个企业家永远都不能忘却的历史使命。

仍然回到以上四个事件中，华晨集团和永煤化工集团相继出现企业债券违约事件，表明这些企业在诚信经营方面完全没有做好，因为这些企业连最起码的商业契约精神也不能很好地遵守了。这些企业出现问题，丢人现眼的很有可能不单单是这些企业本身，还有可能波及到主管单位、当地政府，乃至于当地的商业生态环境。既然企业信用没有了，那就更谈不上企业要承担什么社会责任了。所以作为普通社会成员，同时也算是所有投资主体成员中的一个个体，我们有理由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是监管主体责任缺失？是企业经营者管理能力低下？是市场环境不好？是投资资金被有关部门挪作他用？还是别的一些什么原因，总之，企业应该对社会有个交待。

而对于蚂蚁集团暂停上市一事，实际上也是企业的诚信经营与社会责任问题。实践再一次证明：不管你的企业规模有多大，也不管你这个企业家的知名度有多高，更不管你的这个企业有着多么大的利润，如果企业光想着赚钱，甚至光想着圈钱、骗钱，而置企业的社会责任于不顾，那这个企业或这个企业家肯定迟早要出问题、出大事、出丑事。所以习近平总书记号召企业家们向张謇学习，向张謇看齐，不仅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更是有着伟大深远的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