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佐（中国法学会财税法学研究会副会长，国家税务总局税收科研所原所长、研究员）

近来，中国新一轮财税改革中的消费税改革备受关注。然而，什么是消费税，政府为什么要征收此税，中国消费税的现状和近年来的改革情况如何，却并非广为人知。因此，笔者希望撰写本文探讨一下消费税的由来与现状。

消费税以消费品为征税对象，是一种古老的税收，也是当今各国普遍征收的一种税收。各国征收此税的最初目的，主要是筹集财政收入，后来增加了调节消费的功能，也有一些“寓禁于征”的含义。例如，目前各国普遍对烟、酒、化妆品、汽油和小汽车等消费品征收消费税，此项税收也是各国中央政府税收的一项重要来源，但是比重不大。

中国消费税的基本法律依据，是国务院1993年12月13日发布、2008年11月10日修订，自2009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暂行条例》和2008年12月15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暂行条例实施细则》。

消费税的征收范围

消费税由税务机关负责征收管理，进口环节的消费税由海关代为征收管理；所得收入归中央政府所有，是中央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2023年消费税总收入为1.61万亿，作为国内前四大税种之一，占整体税收比重的8.9%。

从纳税主体来看，消费税的纳税人主要包括在中国境内生产、委托加工和进口应税消费品的企业、行政单位、事业单位、军事单位、社会团体、其他单位、个体工商户和其他个人，国务院确定的销售规定的消费品的其他单位和个人，也有在批发、零售环节征税的规定。

目前，中国的消费税收入主要来自酒制造业、烟草制品业、石油加工业、汽车制造业和批发、零售业的国有企业、股份制企业、外商投资企业和山东、广东、江苏、云南、上海、湖北等应税消费品主要生产地。

许多人关心，消费税的税目、税率是怎样规定的？消费税现有15个税目，根据不同的应税消费品分别采用差别比例税率、定额税率和复合税率。其中，15个税目包括：烟，酒，高档化妆品，贵重首饰、珠宝玉石，鞭炮、焰火，成品油，摩托车，小汽车，高尔夫球和球具，高档手表，游艇，木制一次性筷子，实木地板，电池，涂料。不同税目的税率也不尽相同，甚至细分类别之间也有差益，例如雪茄税率为36%，而烟丝税率则是30%。

从纳税额的计算来看，消费税一般采用从价计税和从量计税两种方法计算应纳税额。第一种方法以应税消费品的销售额为计税依据，按照法定比例税率计税，即应纳税额＝应税消费品销售额×适用比例税率。例如，某汽车制造厂本月销售排气量为2升的小汽车1万辆，每辆的出厂价格为8万元（不包括增值税），消费税适用比例税率为5%，该厂销售上述汽车应纳消费税税额的计算方法如下：应纳税额＝1万辆×8万元/辆×5%＝4000万元。

第二种方法则以应税消费品的销售数量为计税依据，按照法定定额税率计税，即应纳税额＝应税消费品销售数量×适用定额税率。例如，某炼油厂本月销售汽油2亿升，消费税适用定额税率为每升1.52元，该厂销售上述汽油应纳消费税税额的计算方法如下：应纳税额＝2亿升×1.52元/升＝3.04亿元。

采用复合计税方法计算应纳消费税税额的，将以上两个计算公式结合使用即可。即，应纳税额＝应税消费品销售额×适用比例税率＋应税消费品销售数量×适用定额税率。需要注意的是，采用从价计税、复合计税方法计算应纳消费税税额的进口应税消费品，确定计税依据时还要加入该消费品应当缴纳的关税。

目前来看，消费税的主要免（退）税情况主要有三种：一是出口的应税消费品可以退（免）消费税，但是国家限制出口的产品除外；二是无汞原电池、太阳能电池等电池，外国政府、国际组织无偿赠送的进口物资，可以免征消费税；三是边境居民通过互市贸易进口的生活用品，外国驻华使馆、领馆及其有关人员购买的中国生产的应税消费品，可以按照规定免征消费税。

消费税改革展望

近年来消费税改革的进展情况如何？

2013年11月12日，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其中提出：调整消费税征收范围、环节、税率，把高耗能、高污染产品及部分高档消费品纳入征收范围。此后，根据党中央的建议，全国人大先后于2016年、2021年制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其中分别提出了消费税改革的任务。

从立法方面来看，2018年、2023年，十三届、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先后公布的本届常委会的立法规划中，都将消费税法列为一类项目。2019年，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法（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的通知》。2024年，经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准，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国务院2024年度立法工作计划》，其中包括预备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消费税法草案。

从操作方面看，近年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消费税改革措施，涵盖多个不同的税目。

2014年11月25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调整消费税政策的通知》，规定自当年12月1日起，取消气缸容量不足250毫升的摩托车消费税，气缸容量250毫升、超过250毫升的摩托车继续分别按3%、10%的税率征税；取消汽车轮胎税目；取消车用含铅汽油消费税，汽油统一按照无铅汽油征收消费税；取消酒精消费税，“酒及酒精”税目相应改为“酒”。

围绕成品油消费税，2014年11月28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提高成品油消费税的通知》，规定自当年11月29日起，将汽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税率从每升1元提高到每升1.12元；将柴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税率从每升0.8元提高到每升0.94元。同年12月12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进一步提高成品油消费税的通知》，规定自当年12月13日起，将汽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税率从每升1.12元提高到每升1.40元；将柴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税率从每升0.94元提高到每升1.10元。2015年1月12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继续提高成品油消费税的通知》，规定自当年1月13日起，将汽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税率从每升1.40元提高到每升1.52元；将柴油等成品油的消费税税率从每升1.10元提高到每升1.20元。

至于电池和涂料，则是自2015年2月1日起，在生产、委托加工和进口环节对电池、涂料征收消费税，适用税率均为4%。无汞原电池、金属氢化物镍蓄电池、锂原电池、锂离子蓄电池、太阳能电池、燃料电池、全钒液流电池和施工状态下挥发性有机物含量每升420克以下的涂料，可以免征消费税。

不同烟种类的消费税税率也在近年来经历了一系列改革调整。2015年5月7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调整卷烟消费税的通知》，规定自当年5月10日起，将卷烟消费税批发环节从价税税率从5%提高到11%，并按照每支0.005元加征从量税。而对于电子烟，2022年10月2日，财政部、海关总署和国家税务总局发布《关于对电子烟征收消费税的公告》，规定自当年11月1日起对电子烟征收消费税，以中国境内生产、进口、批发电子烟的单位和个人为纳税人；从价定率征收；生产、进口环节的税率为36%，批发环节的税率为11%；纳税人出口电子烟，适用出口退（免）税规定。

此外，化妆品的消费税征收则更进一步精确了征收范围。2016年9月30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调整化妆品消费税政策的通知》，规定自当年10月1日起，取消对普通美容、修饰类化妆品征收的消费税；“化妆品”税目更名为“高档化妆品”，征收范围包括高档美容、修饰类化妆品和高档护肤类化妆品、成套化妆品，税率为15%。

同年11月30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出《关于对超豪华小汽车加征消费税有关事项的通知》，规定自当年12月1日起，在消费税“小汽车”税目下增设“超豪华小汽车”子税目，征收范围为每辆零售价格130万元（不包括增值税）以上的乘用车、中轻型商用客车，将超豪华小汽车销售给消费者的单位、个人为纳税人，税率为10%，在零售环节纳税。

展望未来，消费税制度的改革无疑将是新一轮财税体制改革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此项改革不仅有利于增加财政收入，而且有利于调节消费和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之间的财税关系，涉及征税范围、税率、征税环节和收入归属等调整，应当认真研究，集思广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