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为新声】

政府各部门出台的一系列政策，一言以蔽之，就是要在生产和消费之间修建“高速公路”，降低费用，减轻税收负担，使市场主体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乔新生

国务院出台一系列刺激经济增长的政策，旨在从生产和消费两端疏通脉络，为中国经济稳定发展修建“高速公路”。

生产和消费是国民经济的两端。在生产和消费之间，还有交换和分配。假如只是重视生产和消费，而忽视了交换和分配，那么，促进经济增长的各项政策都难以有效地发挥作用。

譬如，如果不加快税收制度改革步伐，企业社会成本就会不断叠加。由于中国实行生产性质的税收制度，税收成本会借助于企业定价层层传递给消费者，消费者承受着税收制度不合理所带来的压力。个人所得税是一种调节税。征收个人所得税，如果不考虑不同收入群体之间的差异，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解决中国经济转型时期综合税收制度不合理问题，那么，个人所得税的征收会在客观上抑制消费，甚至会影响整个国民经济的增长。正如一些学者所比喻的那样，纳税人躺在重症监护室，税务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顾纳税人的死活。这种“敬业”精神，客观上反映出个人所得税征管缺乏人道主义关怀。可以这样说，制约中国经济增长的核心因素，不是生产和消费，而是缺乏“高速公路”。只有从分配和交换环节加快改革步伐，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才能加快。

首先，必须深入讨论税收制度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税收属于重要的社会成本，无论是房地产市场，还是传统的制造业，无不受到税收制度的影响。我国许多房地产开发企业之所以面临困境，除了资金使用成本过高，摊子越铺越大之外，沉重的税收负担，也是许多房地产企业步履维艰的重要原因。

从房地产市场开发成本来看，税收占到大约三分之一。如果不采取措施大幅度降低房地产市场的税收成本，那么，房地产市场要想实现复苏非常困难。不少学者已经意识到，房地产开发对于城镇化建设和经济稳定增长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我国房地产市场狂飙突进之后，人们赫然发现，房地产开发商和地方政府实际上在错误的价格预期基础之上，依靠房地产市场拉动经济增长。无论是在土地出让和税收征管方面，还是在资金使用和土地开发方面，房地产开发商和地方政府都预期通货膨胀会导致房地产市场价格持续上涨。当房地产市场价格不再保持稳定，部分城市房地产市场价格回落的时候，无论是房地产开发商还是地方政府都慌了手脚，房地产市场出现大量呆账坏账。

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就在于，政府应当仔细检讨我国房地产市场的社会成本，采取一切可能采取的措施，大幅度降低我国房地产市场税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中国房地产市场在消化库存基础上，依靠科技创新实现绿色发展。

生产性税收制度，使得上游企业处于相对有利的位置，可以通过价格调整将自己的税收负担转嫁给中下游企业。而中小企业为了实现利润，要么在产品加工制造方面偷工减料，产品质量难以保证，要么提高销售价格转移税收成本。无论采取哪种做法，都在客观上导致生产萎缩，消费不畅。

加快税收制度改革步伐，大幅度降低我国企业税收成本，对于我国经济快速增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我国企业整体税收负担逐步降为15%到18%，我国许多行业企业将会起死复生，中国经济增长将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局面。

表面上看，我国出现了严重的生产过剩，但这是在不合理税收制度下出现的问题。只要解决税收分配问题，生产过剩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企业是一系列生产要素的组合。企业的成本包含生产要素成本，也包含社会成本。减轻企业的社会成本，对于提高企业积极性和创造性十分重要。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大幅度降低生产要素的税收成本，对于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具有长远的战略意义。

我们曾经多次建议，对涉及国民经济重要资源的价格进行重新评估，根据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调整价格，压缩能源成本，减少中间环节。这样做就好像在生产和消费之间修建了一条便捷廉价的“高速公路”。如果缺乏“高速公路”，社会成本层层加码，最终必然会导致生产萎缩，消费减少，过剩现象越来越严重。

美国经济学家曾经提出“拉弗曲线”，解释税收对财政收入的影响。减轻企业税负，在一定期限内会减少政府财政收入，但是，由于企业恢复生机和活力，纳税主体会越来越多，政府的财政收入会越来越多，可以提供的社会公共产品也会越来越多。所以，不要因经济困难而竭泽而渔。当务之急，是要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降低企业税收成本，让市场主体休养生息。

其次，交换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在古典经济学中，交换只不过是生产要素或者商品的交换，但是，在现代化大生产中，交换的内涵和外延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无论是资本市场还是商品市场，无论是技术市场还是人力资源市场，在交换过程中，都需要付出交换成本。经济学家科斯曾经提出著名的“科斯定理”，假定交易成本为零，产权归属并不重要。这样的假设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交换是建立在成本基础之上的。交换的目的是为了充分利用各自的比较优势，实现效益的最大化。

在交换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成本问题。只有不断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大幅度降低交易成本，才能确保资源配置合理化，社会效益最大化。当前制约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就在于，交换环节成本居高不下。国家金融监管部门出台的降低证券交易成本的政策，实际上就是要通过减少交易的费用，活跃中国的资本市场，充分发挥资本市场发行价格的作用，实现资本的合理配置。交通运输部门出台的各项政策，旨在减轻中小企业货物流通负担，使中小企业轻装上阵，实现预期收益。所有这些措施，都旨在通过减少流通环节，降低流通成本，帮助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走出困境。

总而言之，政府各部门出台的一系列政策，一言以蔽之，就是要在生产和消费之间修建“高速公路”，降低费用，减轻税收负担，使市场主体有足够的利润空间。解决中国经济增长问题，表面上是供应与需求问题，是企业与消费问题，但是归根结底，是分配和交换问题。只要解决了交换和分配问题，加快税收制度改革的步伐，抓住价格这个牛鼻子，解决战略资源价格不合理问题，中国国内大市场就一定会呈现出繁荣景象。假如在价格上强调“与国际接轨”，根本无视国内税收制度和流通环境，那么，政府出台的宏观调控政策也难以有效发挥作用。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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