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只需要一次小小的信心冲击，就足以引发全球市场又一次重大调整。”艾德伍兹警告。

财政扩张担忧、投资者需求减弱，叠加美债收益率上涨带动全球发达经济体债券收益率齐涨，推动超长期日本国债收益率周四升至数十年高位。为此，日本企业纷纷选择避开发行长债，转而发行短债，不过，分析认为，这样虽然暂时避开了高昂的融资成本，但在长期增加了企业的再融资风险。

长期日债创数十年新高

周四，2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升至2.655%，创下自1999年以来的最高水平，今日（8月22日）午间，小幅回落至2.63%。30年期日债收益率也攀升至3.185%，逼近该期限债券5月3.2%的盘中峰值，而该收益率在今年4月时还处于年内低点2.11%。作为各类借贷成本基准的10年期日债收益率也攀升至1.61%，创2008年以来新高。

这主要由财政压力、日本政治波动和贸易动态变化共同推动，在全球不确定性增加的背景下，投资者风险认知在进行深刻重新校准。一方面，日本财政挑战加剧，公共债务超过GDP的260%，核心通胀率连续七个月高于日本央行2%的目标。日本央行于2024年3月退出其收益率曲线控制（YCC）计划，随后开启量化紧缩（QT）措施，令债券收益率的关键稳定器不再。通过减少21万亿日元的日本国债持有量，并在2026年3月前继续将每月购买量缩减至3万亿日元，日本央行允许市场力量决定定价，而此前日本央行一度持有50%以上未偿还债券。政治不确定性又加剧了财政风险。执政联盟在7月参议院选举失利，提高了市场对财政进一步扩张、增加债券发行规模的预期，给长期债券供应带来进一步压力。

另一方面，海内外投资者需求也在持续减弱。自2024年10月以来，包括人寿保险公司（持有13%的日本国债）在内的国内投资者已减持1.35万亿日元的日本国债。同时，日本证券业协会数据显示，7月外资对10年以上期限日债的净购买规模降至4800亿日元(约合33亿美元)，仅为6月规模的三分之一，表明海外投资者在年初大举买入后也正在撤退。这一撤资加剧了日债供需失衡，特别是30年期日债，其收益率目前已几乎是10年期日债的两倍。SMBC日兴证券高级利率策略师Ataru Okumura在周四的一份报告中写道：“外资本是2025年上半年超长期日债的主要需求来源，其净买入额锐减，令市场担忧收益率曲线长端未来可能出现波动。”

此外，人工智能金融网站AInvest的分析师福克斯（Albert Fox）称，全球贸易风险格局也重塑了投资者行为。美国的关税政策和大规模减税措施加剧了通胀压力，促使发达经济体的长期债券收益率同步上涨。5月，3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就已升破关键点位5%，升至5.15%，30年期德国国债收益率也随之升至3.20%。40年期日债收益率当时也一度攀升至创纪录的3.675%。

长期企业债几乎绝迹

随着日债收益率飙升，日本企业开始避免发行长期债券，转向短债融资。统计数据显示，本财年日本企业债发行量有望超过去年的纪录，但结构已发生巨变：约75%的债券期限集中在5年期以下，22%的债券期限在5~10年。超过20年期限的债券几乎绝迹，唯一发行30年和40年期债券的是东京大学。除了长期日债收益率攀升使得投资者对期限风险越来越谨慎外，对日本央行年底前再次加息的预期越来越高，也使得发行期限较长的债券变得更加困难。

SMBC日兴证券的高级信贷分析师Tsuyoshi Yoshikawa称：“利率波动仍然很高，因此投资者正转向较短期限以避免损失，这种趋势可能会持续下去。”野村证券的高级信贷分析师Kazuma Ogino提示称：“投资者对期限风险的厌恶正将资金引导到期限较短的债券，使企业无法发行他们通常更喜欢的长期固定债务。但短期票据供应的增加可能也会稳步提高短期融资成本。”

最关键的是，在市场人士看来，发行短债的趋势带来的利弊权衡，虽然限制了即期利息成本，但企业不得不更频繁地再融资，增加了管理费用和再融资风险。

其他溢出风险

除了影响企业发债，市场人士预计，日债收益率上升还会影响日本经济以及全球股市。

福克斯称，日债收益率上升已对日本经济增长产生了影响。更高的借贷成本会抑制企业投资和家庭支出，特别是在长期日债作为抵押贷款和企业融资基准的市场中。日本央行6月决定将QT季度减少购债规模放缓至2000亿日元，就反映了对这些风险的担忧。收益率飙升叠加通胀居高不下，还将迫使日本央行继续加息。由此导致的美日利差收窄和日元套利交易反转，又可能令全球资金流向生变，影响全球流动性。

法国兴业银行策略师艾德伍兹（Albert Edwards）也已警示称，全球市场的焦点仍在强劲的盈利报告和AI投资前景，忽略了全球长期债券收益率持续攀升的影响。

“近期英国和日本长期债券收益率飙升尤为显著，这一趋势会使得股票的相对吸引力急剧下降。”他称，“飙升的债券收益率已使股票在极短时间内，从相对便宜变为惊人昂贵。我们将告别‘除了股票别无选择’（TINA）的投资时代。而在债券收益率飙升和股票现金流萎缩的背景下，可能只需要一次小小的信心冲击，就足以引发全球市场又一次重大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