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两会报道组

2025年，我国将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政府工作报告将“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作为今年十个方面工作任务中的第一条，使内需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动力和稳定锚。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张斌接受证券时报记者专访时表示，“相信政府工作报告的各项部署，将为今年中国经济复苏提供更加坚实的支撑。”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张斌围绕充分发挥公共投资支持扩大内需提出建议。他指出，扩大公共投资是短期内走出需求不足局面不可或缺且能够起到引领作用的手段，也是短期内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水平见效最快的支撑手段。

消费和投资并非此消彼长

2025年，外部环境变化可能对外需带来新的冲击，我国经济发展的着力点将更多放在扩大内需上。《政府工作报告》起草组负责人、国务院研究室主任沈丹阳指出，政府工作报告强调“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就是要求综合施策，把各方面的内需潜力都激发出来。

“扩大内需是当前中国宏观经济管理最突出的任务。”张斌表示，内需包括了消费和投资两个组成部分。从历史经验来看，消费和投资并非此消彼长，而是正相关关系，“消费表现好的时候投资增长快，经济增速也快”。

他强调，打破需求不足局面需要扩大消费和扩大公共投资共同发力。当下毫无疑问要大力提振消费，改善偏低的消费意愿，但不能将投资与消费对立起来。

张斌指出，消费与投资有不同的特征。从历史经验看，消费与投资相比是慢变量，短期内变化幅度较小。“消费是一个个微观主体自己决定的行为，是相对被动的。投资特别是公共投资，不需要太多人去决定，是可以比较主动的。”

回顾近年经济发展轨迹，张斌表示，近年来需求不足的突出表现是房地产和政府主导的投资下降、企业盈利下降和信贷下降等快变量之间的负向螺旋循环，带动着总支出、总收入、信贷这些加总变量之间的负向螺旋循环，在此过程中居民消费和劳动者收入等慢变量被动跟着一起下降。

“如果投资和信贷没有显著变化，很难凭借劳动者收入和消费在短期内有足以扭转负向螺旋循环局面的巨大变化。”他说。

推动家庭消费扩张需中长期政策

政府工作报告明确，今年将实施提振消费专项行动。除了更大规模的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我国还将着力改善消费环境、扩大多元化服务供给、创新和丰富消费场景。

张斌认为，政府工作报告关于放宽准入、减少限制，扩大健康、养老等公共服务供给的工作部署十分重要。提振消费是一项系统工程，不仅包括消费升级、扩大供给，还包括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

财政部部长蓝佛安已经在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经济主题记者会上明确，今年将加大对民生领域的投入力度。张斌表示，若财政部门加大对低收入群体的社会福利保障支出力度，则未来两年至少应保持支出力度。不宜根据经济周期变化做调整。

他进一步指出，持续扩大家庭消费需要两方面支持，一方面是通过提高劳动者收入、优化收入分配和提高社会福利保障水平；另一方面是提高住房、教育、医疗等方面的可得性和性价比，特别是支持外出打工群体提供在工作城市安家的相关配套和服务。“支持家庭消费扩张的政策应该是中长期的政策和制度安排，不是周期性的政策。”

在他看来，从短期来看，难以指望家庭消费短期内有足够大的，大到足以打破负向螺旋循环的支出增幅。政府和相关机构需要为朝着扩大消费的方向努力，做出更多的改革，但这是个需要摸索的过程，难以一蹴而就。

大力度开展公共投资

根据张斌的测算，我国在短期内走出需求不足局面，大概需要额外增加4万亿至5万亿元的总支出。如果支出主要来自居民消费，则要求居民消费在目前水平上额外增长10%以上，该增幅力度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短期内如何实现亦没有经验。但如果4万亿至5万亿元支出主要来自公共投资，政府和相关机构有较为充分的历史经验积累。

他强调，短期内走出需求不足的负向螺旋循环，需要公共部门投资和公共部门信贷发挥引领作用。目前，我国在教育、文化、体育、地下网管、城市道路、保障性住房建设等直接服务民生的公共领域的投资还有很大差距。

据他测算，如果以提升城市生活品质和外出打工农民工在工作地全家安居为目标，我国未来五年所需要的公共投资规模换房超过30万亿元，其中包括保障房建设、旧房改造、轨道交通、地下网管、博物馆、图书馆、体育场馆以及教育和医疗服务配套等方面。

在张斌看来，在需求不足环境下政府增加公共投资可谓“一举多得”：将提高非政府部门的收入和盈利，对其他部门带来正面的外溢效应；将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提高资本利用率，避免资源的闲置浪费；将提升公共利益，为生产赋能，为生活增添便利和保障。政府举债增加不会威胁债务可持续性。

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年发展主要预期目标是国内生产总值增长5%左右。“可以看出，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各项部署，是基于前期对地方政府、企业的大量调研，根据他们的‘急难愁盼’采取了针对性举措，回应了微观主体关切。”张斌表示。

为做好经济社会发展工作，我国将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与适度宽松货币政策。张斌认为，财政与货币政策做好协调配合，首先必须有科学的分工，锚定各自的政策目标。

今年财政政策在赤字安排上更加给力，全年新增政府债券规模约11.86万亿元。张斌认为，在政策实施上，应统筹好国债、特别国债、超长期特别国债与专项债券之间的发行工作，全年发行宜保持平稳均衡节奏，避免政府债券集中在年末发行。

张斌同时强调，政府举债增加公共投资不会威胁到政府债务可持续性。政府在增加公共债务和公共投资的同时，也因为帮助经济走出负向循环，提高了政府的税收和诸如土地销售收入、国有企业资产增值等方面的收入，提高了政府偿债能力。

“面临需求不足的挑战，如果政府没有足够的扩大举债和增加公共投资，经济持续陷入需求不足环境，政府总体收入下降，部分地区的政府收入下降会非常突出。”张斌表示。

对于货币金融政策，张斌认为，应锚定2%通胀水平目标，发挥好货币政策工具的总量和结构双重功能。当前我国政策利率还有下降空间，通过适时降准降息，尽快走出需求不足的局面。

校对：冉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