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种种无能表现被无情地展示在大众和官员面前，让经济学家们尴尬无语。很多主流经济学家在成名后，慢慢疏远和低调地指出这个学科的一些问题。迪尔德丽·麦克洛斯基的《经济学家的恶习》则毫不留情地将主流西方经济学的缺陷指出来，并称之为“恶习”。

迪尔德丽所说的西方主流经济学三大恶习，指的是错误使用统计显著性、过度使用数学定性模型和将上述研究方法用于经济政策的制定和实践。她进一步指出，正是在所谓的现代主义中寻找一种完美的机制，导致了经济学家的这三种恶习。笔者认为，这三个恶习中，最严重的是“黑板经济学”。

《经济学家的恶习》开篇第一句话，直指经济学研究领域目前存在的问题：经济学的方法是错误的，由此产生的结果也是错误的。这种情况可以追溯到数理经济学派创建人保罗·萨缪尔森和计量经济模型创建人劳伦斯·克莱因。他们倡导的研究方法将整个经济过程看作机器。之后，绝大多数经济学家遵从了这种机械论方法。

迪尔德丽指出，西方现代经济学更像数学，坚持的是通过假设和逻辑推导过程获得结论的数学价值观。这是定性研究而不是定量分析。物理学正好相反，并不追求数学的严谨性，理论物理学家会深入阅读实验性和观察性期刊，再用合适的数学工具给出真实问题的定量解决方案。其实，物理学家对经济学家过度使用数学也感到惊讶。

迪尔德丽举了一个非常形象的例子。在傍晚的研讨会上，有人提出了一个难题，房间里有最好的物理学家和最好的经济学家，他们都在第二天早上给出了答案，物理学家使用了足够真实的近似，提供了计算机模拟。而经济学家给出的是黑板证明，这样的证明在逻辑上永远都是正确的，但无助于解决这个难题。物理学家比经济学家更了解如何使用数学，而经济学家则更深陷数学的价值观中难以自拔。物理学家只把数学当作工具，对数学本身几乎没有兴趣，而数理经济学家满足于套用数学进行肤浅的论证。

显然，一个专注于黑板证明的学科不会有任何进展。迪尔德丽一针见血地指出，经济学的这些恶习都是用于制造可发表论文的工具，为经济学者带来了工作机会。但这个职业并没有产生实际的科学发现或推动经济学向前发展。作为“黑板经济学家”，意味着不必在真实世界进行实证研究，与需要更多深入实地的研究相比，这是一个懒惰、舒适的研究范式。迪尔德丽认为这是成为恶习的主要原因。

数学逻辑推理与事实无关，由假设到结论在逻辑上是成立的，并不一定是正确的或者是有效的。“黑板经济学”把探索所有可能的假设与结论之间的联系视作科学事实，这不是科学，而是沙盒游戏。数学既是分析工具，也是一种修辞方法，科学研究需要主观判断。经济问题和其他社会学领域的问题一样，几乎不可能通过推导数学模型得出解决方案或结果，因为数学还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问题。

迪尔德丽认为经济学家将如此多的资源分配给这样一个毫无结果的科学研究计划是一种恶习。新古典经济学不仅缺乏真正的科学性，还用错误的假设和逻辑误导了很多人。比如，事实上人们经常会自发地合作，最不合作的唯一人群是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最讽刺的是，学生们进入经济学学习之前，他们是合作的。从教授一遍又一遍地在黑板上告诉他们合作者是傻瓜之后，他们才变得不合作了。

笔者赞同迪尔德丽的观点，世界上的事实不可能在黑板上找到。应该对现实情况形成明确的贴近事实的假设，然后对其进行检验。通过这样的研究，仍将产生很深刻的理论想法，最终会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经济学必须首先离开黑板。

笔者认为，经济学家应该认识到经济是演化中的人类的社会行为的结果，与文化传统、显性制度、人的行为密不可分。笔者认同理论经济学的价值，但认为经济理论应该源于实践，应当从贴近现实的实用研究中得出其观点。对于如此复杂的多因素现象，人类不可能提前预测和推理出来。

密尔对于经济学两个发展方向的观点很有道理。他认为经济学有抽象的必要，这是作为一门科学的标志，但他同时也认为，当经济学家试图理解特定的经验现象或者分析政策问题时，则需要另一种不同的导向。这一方向的工作在对相关经验现象的细节进行基础分析方面，是具有合法性的，而且不应受制于经济学所包含的研究假设。换言之，一方面有一些假设适用于抽象的经济学理论，另一方面，实证和政策的研究与分析不应受这些假设的约束。许多理论都是无益或无意义的，过于抽象化，脱离了经济活动的复杂现实，而且往往造成对经验性理解的障碍。经济研究要取得成效，要关注一般理论所没有考虑到的现象和问题的方方面面，并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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